蘇軾：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這是一首寫景抒懷，托物詠人，物我交融，含蘊深廣，風格清奇的詞中名篇。林語堂說：蘇軾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樂天派。可是，開朗豁達如蘇軾，歷經“烏臺詩案”牢獄之災，最終被貶黃州。

初到黃州，他寓居于黃州定慧院，深夜漫步庭院，仰望疏桐、缺月，頓生悲涼寂寞。詞中作者借疏桐、缺月、靜夜作環境鋪展，借“孤鴻”抒懷，——“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這是一種怎樣的令人動容的內心深處的寂寞啊！每當讀到這句，就會禁不住眼眶濕潤。

不可想象寫出“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的蘇軾，此時此刻，在“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的深夜，面對寂寞庭院，孤鴻飛影，其情其狀，卻是“揀盡寒枝不肯棲”，客居于寂寞清冷的沙洲。

在黃州期間，蘇軾在朋友幫助下，得到一塊地處東坡的撂荒土地。這塊荒地經蘇軾和家人的開墾打理，終于成為可耕良田。他種麥，種稻，也種蔬菜瓜果。

唐代詩人白居易在被貶之地耕種，寫《東坡種花》二首，其“持錢買花樹，城東坡上栽”、“東坡春向暮，樹木今何如”，白居易詩句給了蘇軾靈感。蘇軾仰慕白居易，他耕種的土地又正好也在東坡。于是，蘇軾便自號“東坡居士”。

這是一次精神的煉獄，人格的提升，視野的擴延，他以后寫出了許許多多令人稱道的經典名句，比如：“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蘇東坡的雅號從此流傳，家喻戶曉，成為歷代讀書人喜愛和敬仰的名字，雖已越千年，卻是歷久彌新，永不褪色。

蹤影 2023/3/8

讀書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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