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的雅魯藏布江，一直被英占印度窺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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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3?1876年間，英國殖民者先后派出權威探險家奈因·辛格·拉瓦特、拉拉潛伏進入藏區，探尋中國雅魯藏布江下游是否流入印度布拉馬普特拉河，但最終都沒有成功，二人最多只到了雅魯藏布江的中游車塘段（也就是現在的山南市附近），就無法再進一步向東繼續偵測下游了。

1878?1879年間，印度測繪局匆忙派出另一位探險家尼姆·辛格，從車塘開始，繼續往下游勘測雅魯藏布江，他比前輩做出了一個突出的貢獻，但是仍然沒有滿足英國主子的心意......

01

埋下種子，英國人哈曼打算大干一場

就在這段時間里，1874年10月，英國人亨利·哈曼中尉被派到印度測繪局負責測量阿薩姆河谷的業務。從那時起，他內心里就埋下一顆種子，一定要在他手里找到兩條河是否為同一條河的直接證據。

不久他就被借調到軍事遠征隊，進入藏南地區的達夫拉進行調查，那里大都是茂密的叢林，在雅魯藏布江下游以西大約200公里。1875年，哈曼打算調查藏南與印度阿薩姆邦交界的阿博爾部落地帶，這里緊靠雅魯藏布江下游西側，但是被拒絕了。到了1876年，他在一個軍事護衛隊的保護下，才對阿博爾部落的一小塊地區開展了調查。至此，他對阿薩姆邦界內布拉馬普特拉河段完成了全面調查，調查范圍推進到該河上游的薩蒂亞附近，在那里幾條河匯集在一起匯成了布拉馬普特拉河，從西往東依次是雅魯藏布江下游（印稱香河Siang或迪杭河Dihang）、丹巴曲（印稱Dibang）和察隅河（印稱洛希特河Lohit）。

印度布拉馬普特拉河上游的3條河流示意（分別是：雅魯藏布江下游、丹巴曲、察隅河）

時間到了1877年1月，哈曼中尉把上一次去藏區偷偷偵測的探險家拉拉帶到了阿薩姆邦，隨后拉拉又被派往三江匯流地薩蒂亞，但是僅僅到此為止，沒有再往上游去勘測，至于什么原因，歷史沒有任何記錄，我們只能想象了。

時任印度測繪總長的沃克，安排哈曼中尉到英占印度的夏季首都西姆拉附近的山城穆索里休養。休養期間，哈曼制定了繼續考察布拉馬普特拉河的計劃，并提交給印度和阿薩姆邦兩級官員，隨后他又親自前往西姆拉，向印度外交事務管理部門詳細解釋他的計劃。

02

雙管齊下勘測雅江，哈曼先走了第一步

1877年晚些時候，哈曼回到阿薩姆邦，他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可以采取“雙管齊下”的策略，最終確定雅魯藏布江是不是流入印度布拉馬普特拉河。此時最好的方法就是沿著河道走，要么從藏區雅魯藏布江開始往下游走，要么在印度阿薩姆邦往上游走。怎么個“雙管齊下”呢？就是兩頭堵。哈曼打算一方面派印度當地的探險家秘密潛入藏區，沿著雅魯藏布江順流調查，另一方面自己在印度境內確定哪條河流是布拉馬普特拉河的上游主流。

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是雅魯藏布江下游，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傾向于西巴霞曲（印度稱蘇班西里河）。由于當時藏南地區被多個部落占據著，阿曼很難深入上文說的阿博爾這樣的原始民族居住的地區。直攻不行，阿曼開始考慮智取。這個人很聰明，他想到一點：如果雅魯藏布江下游往上就是藏區的雅魯藏布江，那么這條河必須比其他河流承載更大的水量。

西巴霞曲匯入布拉馬普特拉河示意

1878年年初，哈曼承擔了查明布拉馬普特拉河支流流向的任務，簡單說就是測量各支流的水量。測量估計結果如下：雅魯藏布江下游的流量為每秒1570立方米，而察隅河是每秒950立方米，丹巴曲是每秒770立方米，而西巴霞曲每秒才500立方米。可以看出，雅魯藏布江下游的流量比其它幾條支流的都要大。這些數據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雅魯藏布江下游最可能上接藏區的雅魯藏布江，下通布拉馬普特拉河。

03

哈曼匆忙培訓尼姆·辛格，準備趕鴨子上架

但是，時任印度測繪總長的沃克對此結論態度卻很謹慎，他認為雅魯藏布江最終是流入印度的布拉馬普特拉河，還是通過怒江進入緬甸的伊洛瓦底江，還是缺乏直接觀察的證據做支持，只有通過比他們所能做的更廣泛的探索，兩條河是否是同一條河這一棘手問題才能最終得到解決。簡單地講，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正是由于沃克測繪總長的態度，讓哈曼覺得雙管齊下的第一條有必要實施了，于是他計劃搞一次“延伸的探索“，并在1878年4月返回錫金邦大吉嶺后開始實施。

回到大吉嶺后，哈曼聘請了一位來自彭敏奇寺（Pemionchi）的僧人作為他的老師，跟著學習藏語，這個僧人名叫尼姆·辛格，他才是我們今天要講的主角。此時尼姆·辛格大約30歲，是錫金邦提亞人，在當地公共工程部工作，監督一幫苦力。因為他受過良好教育，還會說一點英語，因此還不時在大吉嶺法院當翻譯。其實他的真實名字叫尼瑪次仁，是一個典型且普通的藏族名字。

尼姆·辛格也開始進入哈曼的視線，哈曼開始傳授給尼姆·辛格一些有關測量的基礎知識。尼姆·辛格確實也是一個好學生，所以哈曼就問他有沒有興趣當一位探險家參與一項調查。他很樂意接受這個邀請和挑戰。假如他接受了完整的培訓，他應該會很出色。但是，天不遂人愿。1878年的夏天特別潮濕，連續27天陰雨天，無法看到太陽和星星，而這些都是測繪必須要借助的，但是哈曼不想把進入藏區探測雅魯藏布江的大計劃往后推遲，因此只能趕鴨子上架，在8月6日就送尼姆·辛格上路了，這樣尼姆·辛格就缺少了足夠的訓練，沒有掌握足夠多的實際測量經驗，這為以后的工作埋下了伏筆。

偽裝后的轉經輪（內藏勘測記錄結果）

04

啟動代號“GM”行動，僧人和裁縫到了車塘

哈曼給尼姆·辛格安排了一名大吉嶺的裁縫金圖普當助手，金圖普的經歷更為精彩，他是下一期的主角，這里按下不表。哈曼給這次行動起了一個代號叫“GM”，并安排了兩項任務：主要任務是盡可能從車塘（現我國山南附近）向下游進行對雅魯藏布江勘測，次要任務是繞羊卓雍湖一圈，并對位于拉薩曲水縣橫跨雅魯藏布江的鐵索橋進行詳細勘測。無論是奈因·辛格·拉瓦特，還是拉拉，都只到了雅魯藏布江車塘段，沒有機會再往下游走。羊卓雍湖和鐵索橋這兩個地方，上一期講到的探險家拉拉也曾到過，只是沒有深入調查。

僧人尼姆·辛格和裁縫金圖普就這樣上路了。他們離開大吉嶺，前往錫金與藏區交界地帶，并順利通過我國亞東縣帕里鎮。隨后二人來到羊卓雍湖西岸，并繞到了湖北岸，不知何故他們沒能繞湖一周，不過卻仔細勘察了通往拉薩的鐵索橋。

尼姆·辛格從大吉嶺往拉薩的路線示意

19世紀英國人描繪的羊卓雍湖和鐵索橋地圖

他們描述：鐵索橋由四條約三百步長的鐵鏈組成，鐵鏈粗約2.5厘米。兩邊的鐵鏈上各懸掛著一條繩索步道。 鐵鏈纏繞在巨大的木護柱上，而木護柱則沉入河兩岸碼頭的磚石結構中。平常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到了雨季，上漲的河水形成洪水，會切斷一個碼頭和河岸的連接，這時過河只能靠船。尼姆·辛格說“這是他所見過的最奇妙的東西”。

跨越雅魯藏布江通往拉薩的鐵索橋

隨后，僧人和裁縫在拉薩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和當地的僧人搞關系。然后二人離開拉薩，前往距離拉薩東南約80公里的車塘，直到1878年10月，他們才離開車塘，開始向雅魯藏布江下游進發，這才開始執行此行的主要任務。

05

僧人尼姆·辛格的重大發現

從車塘再往東走48公里，道路就和雅魯藏布江分叉了，路轉向北，但后面還會折回來再與雅魯藏布江匯合。1874年，奈因·辛格·拉瓦特就到了這個分叉點，并在調查報告中說：雅魯藏布江后來轉向東南。這一調查結果誤導了一些人，使得他們猜測雅魯藏布江流向了西巴霞曲。

不過僧人尼姆·辛格通過觀測認為，雅魯藏布江向東南轉向的距離很短，隨后河流又轉回正東，然后急轉向東北。這一發現是他的前輩們所不曾到達和勘測到的，是一個重大發現。接下來，二人的實地調查記錄結果出現了錯誤，實際情況是兩人到達了林芝地區的派鎮，這里是雅魯藏布江國內中游和下游的分界點，從這里開始向東北急轉彎，即將進入著名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這是世界上最深的峽谷。

二人并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沿河向前走進入大峽谷。隨后雅魯藏布江穿過了喜馬拉雅山脈東端的最高點，也就是南側海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和北側7294米的加拉白壘峰峽谷之間，很快就到了雅魯藏布江大拐彎處，雅魯藏布江在這里又一次改變了方向，從東北轉向東南，進入人跡罕至的藏南地區。他們聽當地人說“雅魯藏布江最終進入了英國人控制的地方”，實際上確實如此。

尼姆·辛格兩人在大拐彎以后再往前走了一小段，來到一個小村莊，被群山和崎嶇的地形擋住了去路，他們估計這里距離車塘出發點已經走過了大約460公里。再往下游，兩人此行沒有詳細勘測到，之后僧人和裁縫在雅魯藏布江大拐彎附近以西的地方，穿越藏南地區，在1879年1月回到了印度阿薩姆邦。

尼姆·辛格從雅江大拐彎返回印度阿薩姆邦的大致線路示意（圖中紅色箭頭所指）

06

成果不小但沒有達到英國主子的心意，僧人被解雇

盡管僧人尼姆·辛格是一個把雅魯藏布江勘探位置超過車塘，往東推向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和大拐彎處的探險家，但是印度測繪局的哈曼中尉對他和他的勘測結果都不滿意，因為他既沒有明確勘測直接證明雅魯藏布江和布拉馬普特拉河是同一條河流，也沒法準確提供準確的返回路線資料。比如，有時他把測繪記錄沒能正確地記錄在野外記錄本上，有的日期有誤，對太陽高度的測量也非常可疑，而天文學工作則完全沒有意義，這就是前文所說的“培訓不足，勉強上路”帶來的后果。

當尼姆·辛格沿著雅魯藏布江大拐彎勘測時，當地治安很不好，他特別害怕強調打劫，所以在那里停留時間很短暫，只能匆匆忙忙到達和離開，結果大拐彎的方位記錄被后人證實是不準確的，精度上差了1度。

盡管哈曼認為尼姆·辛格的路線大體上是可靠的，但尼姆·辛格在返回印度后不久，就被印度測繪局解雇了。他說他已經盡力了，為此感到很不安。結果，哈曼中尉認為這跟他對尼姆·辛格的培訓指導不足，趕鴨子上架也有關系，于是尼姆·辛格又被重新雇用，并繼續接受前輩權威探險家奈因·辛格·拉瓦特的指導。

奈因·辛格·拉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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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看待此行的進展

尼姆·辛格之后又對藏區進行了兩次秘密勘測，一次是1879年至1880年間，具體內容不詳，另一次是1880年，這是他最后一次探險，記錄也很少，人們只知道他穿越了日喀則到崗巴縣。

尼姆·辛格主要的探險成就還是對雅魯藏布江的調查，盡管有不足，但是他確實把雅魯藏布江的勘測又延長了480公里，深入到幾乎不為人知的地區，并且明確了雅魯藏布江在喜馬拉雅山脈東端向東北方向有明顯的轉向，這一點是很多探險家前輩沒有做到的，對于解決雅魯藏布江和布拉馬普特拉河到底是不是同一條河流的問題，又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雅魯藏布江穿過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壘峰之間的峽谷（從西北向東南方向航拍）

下期預告

尼姆·辛格的辛苦努力沒有得到哈曼中尉的認可，因為哈曼內心里渴望對雅江的調查有個明確的結果。不死心的他，緊接著又派出了已經有經驗的裁縫金圖普，再次潛入藏區秘密勘測，并打算用500根原木順流而下的方式，來驗證兩河是不是同源。另外哈曼又給他挑了另一位僧人作伴，沒想到這個僧人對金圖普的傷害太大了，結局又如何呢？敬請關注本系列下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