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Rich Karlgaard

李開復。圖片來源：視覺中國資料圖

過去十年，任何靠譜的科技書單都會有一本書的名字——李開復所撰的《AI新世界》（AI Superpowers: China, Silicon Valley, and the New World Order）。人們普遍認為李開復是全球人工智能領域的權威。他率先啟航，早在上世紀80年在卡內基梅隆大學攻讀學業的時候就編寫出了語音識別程序，開創先河。后來，他在中美兩地分別受雇于蘋果、微軟、硅谷圖形公司、谷歌。他曾任谷歌大中華區總裁。李開復目前在北京經營一家風投公司“創新工場”。

福布斯亞洲：《AI新世界》這本書讓你成為全球商業巨星。你當初為何會寫這本書？

李開復：得益于數據、人工智能、創業生態的影響，中國迅速實現了從有樣學樣到精益創新的飛躍。目前，中美是人工智能領域的領頭羊。2018年，《AI新世界》剛剛面市的時候，我覺得人們有些訝異。

福布斯亞洲：《AI新世界》出版后的三年，什么東西讓你最感到驚訝？

李開復：最讓我驚訝的可能是人工智能創新的發展要比我想的還要快。我說的速度是指人工智能創新從純研究到商品化的速度。人人都知道人工智能創新發展得越來越快，但現在發展的步伐更大了。比如，計算機視覺算法和卷積神經網絡從第一篇論文發表到最終相關科技普及，這中間相隔了30年的時間。最新的自然語言突破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谷歌發表一篇人工智能的論文，不到兩年，幾乎每家商業公司的產品中都用到了人工智能。這讓我們對人工智能在各領域的快速應用充滿了信心。各國采用商業化人工智能應用的速度也會遠超我們對其它技術的想像。

福布斯亞洲：中國在人工智能方面有哪些得天獨厚的優勢？

李開復：我們以抖音為例。抖音大獲成功，且美國頂尖的公司完全無法復制。抖音很好地說明了中國的天然優勢。抖音利用中國海量的數據開發交互界面，推送的視頻吸引了用戶，甚至令其沉迷。然后，抖音收集數據并以此為基礎打入美國等市場，為不同的用戶打造類似的體驗。人工智能讓抖音可以提供精確到個人的體驗，并且不斷收集數據進行迭代升級。抖音證明了，如果你有好產品，持續升級產品，利用人工智能吸引用戶，那么你就可以在全球各個市場取得成功。它現在已成為全球熱門產品了。這是典型的中國故事。可以說抖音采用的人工智能技術并沒有什么突破。它是杰出的應用、海量數據、持續升級、迅猛發展的結合。我認為這一模式是中國人工智能在用戶端取得成功的原因。

福布斯亞洲：你長久以來深耕人工智能投資。你有什么投資理念嗎？

李開復：有三大步驟。一、了解數據的重要性。二、如果你掌握了這些數據，你要認識到有機會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并創造價值。三、觀察人工智能技術迅速滲透。我從這三點得出的結論是，掌握某些人工智能技術不如掌握數據。這也讓創新工場成立了一筆新的基金。我們不再尋找高端人工智能公司，轉而搜尋擁有數據的公司。這些數據應具有結構分明、數量巨大、符合商業化要求的特點，如果是專有數據，那就更理想了。我們的目標公司也許現在還沒有人工智能技術，但他們已經有了大量的收入來源。他們不再是創業公司了，但他們也還不是大公司。我們尋找那些估值在5億美元或者10億美元的公司，我們幫他們通過人工智能實現數據的價值。很快，他們的凈利潤和市場估值就會有所增長。

福布斯亞洲：你覺得自己是一名咨詢專家還是投資者？

李開復：兩個角色都有涉及。我們的目標公司不會為咨詢付很多錢。我們希望當這家公司估值從5億美元到50億美元的時候，我們可以得到回報。

福布斯亞洲：有哪些目標行業呢？

李開復：我們幫助一家金融數據公司提高了300%的使用量。那是現成的果實，墊墊腳就可以夠到。我們還在投資一般不大涉及的硬件公司，這些公司擁有強大的機械和產品，但缺乏計算機視覺算法。比如，我們投資了一家叉車公司。他們生產質量優良的叉車，但缺乏自動化。現在，我們沒法打造自動化，因為我們不是車輛工程師。不過，我們可以為他們提供咨詢，幫助他們收購合適的公司，或是找大學談合作。因此，我們發現“人工智能附加值”相當的有價值，我們可以在很多方面按照投資者慣常增加“人工智能附加值”。所以，這些公司賺錢了，我們也賺錢。我們剛開始的投資結果非常積極，令人非常興奮。

福布斯亞洲：你們是不是純以股份的形式獲取報酬？

李開復：我們只通過成本加價的方式獲益。不過，我們沒有要通過咨詢賺錢。我們投資的公司市值上漲，我們就能賺錢。他們市值能走高，通常是因為作為借方，我們把違約利率降至14%左右。現在，他們經營生意可以不用那么多信貸專員，這又進一步節約了成本，我們幫助他們提升了20%的凈利潤，他們的市值自然會變高。

福布斯亞洲：人工智能倫理學的著作很多。你有什么看法嗎？

李開復：一名程序員如果不知道，不在意其他人的話或許會制造出非常危險的產品。發生這樣的事情主要是因為缺乏對程序員做正確的指導，他們不知道自己有責任確保訓練數據庫數量多，在性別、種族等方面取得平衡。解決這個問題良策是對程序員做好早期教育，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僅僅在寫代碼，輸出一些數據。我們必須改善（這樣的情況），要不然我們監管會越來越多。我相信我們可以克服這些問題。

福布斯亞洲：人工智能可以改變教育嗎？

李開復：當然。中國早在五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開始網絡教育了。我們投資了一家公司叫VIPKid。那個平臺上大概有100萬中國孩子在學英語。我認為中國人工智能教育正在發展，數據也越來越多，實現高度針對性教育。我們看見人工智能賦能虛擬老師，比如跳舞的大熊，來教學、測試、和學生互動。有些可衡量的結果顯示卡通人物教數學，學生不僅考得更高，而且課堂表現更活躍，更愛問問題。

譯：Young